发布时间:2024-05-30 13:03:52
来源:147小编 作者:147小编
2018年1月,重庆市南岸区,54岁的朱晓娟坐在家中,内心五味杂陈。
因为这天晚上,有记者给她打电话,说她失散26年的儿子找到了。
1992年,朱晓娟的大儿子“盼盼”被保姆从家中偷走,下落不明。
如今儿子“失而复得”,是天大的好事。
可诡异之处就在于,“盼盼”早在1995年就被朱晓娟寻回,其时还特意做了亲子鉴定。
经历母子分离之痛的朱晓娟,今后将全部心血倾注在“盼盼”身上,含辛茹苦将他培养成金融精英。
眼看熬出了头,这记者口中“突如其来”的儿子,又是怎么回事呢?
这一切,还要从1992年夏天说起。
1992年6月10日,对朱晓娟来说,终生难忘。
那天,丈夫程小平出差,她在单元上班,一岁三个月大的儿子盼盼交给新来的保姆罗宣菊照顾。
到了中午,母亲突然给她打电话:
“你快回来,盼盼和保姆都不见了!”
朱晓娟大脑一片空白,浑身忍不住颤动,眼泪喷涌而出。
回家的路上,她慰藉自己:没准是保姆带着孩子出去玩了。
但是回到家中,这一丝侥幸,瞬间化为泡影。
儿子的衣物玩具都在,而保姆的行李,却不见踪影。
同时消失的,还有朱晓娟新买的一双皮鞋。
盼盼婴儿期
据邻居说,早上八九点钟罗宣菊就抱着孩子出门了,声称去市场买菜。
比及朱晓娟的母亲趁着午休,从附近的工作单元赶来后,已经过去泰半天时间。
眼见事情不妙,一家人急忙报警,又动员所有亲朋好友去附近找。
直到凌晨三四点钟,依旧一无所获。
朱晓娟和丈夫坐在房间两头,免不了懊恼和互相指责。
这保姆是丈夫程小平7天前从劳务市场带回来的。
夫妻俩本想着工作繁忙,请个保姆照顾孩子,哪想到招了一个小偷。
朱晓娟埋怨丈夫看人禁绝,这才将小偷引进家门。
程小平则辩解道,保姆是夫妻二人一同定下的。
可是孩子丢了,再多的争吵也无济于事。
第二天一大早,夫妻俩根据罗宣菊留下的身份证复印件,前往她的老家四川忠县(现重庆忠县)寻找线索。
结果罗宣菊的父亲却声称女儿被拐卖到山东,至今还没有回来。
心急如焚的朱晓娟夫妇又循着地址,前往山东。
等他们顺利找到罗宣菊,却大吃一惊:眼前的罗宣菊,并非是他们家的保姆。
罗宣菊说,其时从乡下去重庆找工作,被两个自称中介的人骗上火车,还没收了她的身份证。
也就是说,朱晓娟家的“罗宣菊”只是捡到这张身份证,冒充了罗宣菊。
阴差阳错,他们顺利解救了罗宣菊本人。
而寻找儿子的唯一线索,也彻底中断。
用朱晓娟的话说,“那一刻,意味着我们夫妻正式踏上寻子之路。”
今后3年,朱晓娟夫妇无数次奔忙在寻子的门路上。
他们辗转去了广东、福建、云南、贵州等地,足迹踏遍了泰半个中国,花费了20多万元。
可是,盼盼依旧踪迹全无,而他们也从小康家庭,沦落为借债度日。
路途的艰辛,对朱晓娟来说尚可以忍受。
但是精神折磨,却让她没有睡过一个整觉,还患上严重的神经衰弱。
好在3年后小儿子的出生,暂时抚慰了他们失去大儿子的痛苦。
可是盼盼的失踪,始终像一根尖刺,扎在朱晓娟及全家人的心口。
1995年,事情终于迎来转机。
那年冬天,朱晓娟将半岁的小儿子托付给父母,贷款3万元,和丈夫前往河南安阳市寻子。
机缘巧合,兰考县刚刚解救了一批被拐儿童。
在安阳公安局的建议下,朱晓娟将盼盼的照片传给兰考J方,请对方核对辨认。
兰考J方很快传来消息,有一名身在开封市的男童,与盼盼的长相极为相似。
朱晓娟夫妇立即前往男童所在的开封市儿童医院。
见到男童的瞬间,朱晓娟的泪水夺眶而出,但下一秒她又觉得这孩子可能不是自己的儿子。
“我的儿子是大耳朵,腿上还有颗痣,而且他已经四岁了,不应长得这么瘦小。”
丈夫程小平却觉得男童和儿子很像。
为了确保万无一失,他们决定收罗血样,做亲子鉴定。
一份亲子鉴定收费1500元,相当于夫妻俩几个月的工资,而且能做的机构不多。
夫妻俩委托具有鉴定资质的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,采血后就从郑州返回重庆,等候消息。
当年的收据
15天后,已经过了法院其时告知的出结果期限,朱晓娟却依旧没有收到消息。
她主动致电,对方称,第一次鉴定进行到85%,结果实验室突然停电。
现在需要重新检测,还要再等15天。
1996年初,朱晓娟终于收到通知,看到鉴定结果后,她和丈夫欣喜若狂。
“男童和程小平、朱晓娟夫妇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。”
亲子鉴定结果
“盼盼”找到了,朱晓娟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。
随之而来的,是对儿子极尽的愧疚,这愧疚又转为无限的痛爱。
朱晓娟再也没敢请保姆,为了更好地照顾“盼盼”,她甚至将小儿子送到父母家中。
对于“盼盼”的教育,朱晓娟更是一刻不敢松懈。
每天她会接送盼盼上下学,监督他写作业。
周末带着他上跆拳道班、书法班等。
为了盼盼,朱晓娟还主动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。
在朱晓娟看来,她要尽己所能,给“盼盼”最好的爱,来赔偿那3年的缺失。
而这也成了朱晓娟和丈夫产生分歧的导火索。
其实,夫妻的感情早在寻找盼盼的那几年就出现裂痕。
而曾为军官的程小平转业到银行后,痴迷投资。
结果亏得血本无归,让原来不富裕的家庭变得雪上加霜。
朱晓娟无法忍受丈夫不切实际的“发财梦”,她认为家里的钱,应该投入到孩子的教育上。
久而久之,夫妻俩争吵不停,最终以离婚收场。
朱晓娟和“盼盼”
离婚后的朱晓娟独自带着两个孩子,每月几百元的工资,全部花在儿子的教育上。
1000多元的圆号,4000多元的萨克斯,朱晓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,通通为“盼盼”买回家。
22年的艰辛,一个离异女人,终于将两个儿子拉扯成人。
2018年,两个儿子均已大学结业,“盼盼”从事金融行业,小儿子做汽车销售,收入颇丰。
54岁的朱晓娟,也暂时松了口气,以为熬出了头。
谁能想到,一通电话,彻底冲破了她的平静。
也正是这通媒体打来的电话,她第一次知道保姆的真名:何小平。
保姆“罗宣菊”的本名,叫何小平,老家是四川南充市的一个小山村。
说起何小平,本地很多乡民都很同情她。
当年,21岁的何小平先后生下2个儿子,却接连夭折。
有人说,她的八字太硬,需要从外面带回一个孩子“镇命”,后面生的孩子才气活下来。
求子心切的何小平,听信了传言,这才前往重庆,计划偷一个孩子回来。
就在朱晓娟夫妇四处寻找盼盼的下落时,何小平早就抱着孩子,登上回乡的大巴。
回到老家后,她让盼盼顶替了已经夭折的小儿子的户口,改名刘金心。
与重庆“盼盼”优渥的生活比,刘金心的童年,可谓凄惨至极。
一则何小平偷回刘金心的本意,只为“镇命”;
二则看到这个孩子,总让她想起自己夭折的两个儿子。
故而何小平对待刘金心,是各种忽视。
而她的丈夫酗酒成性,脾气急躁,对刘金心轻则辱骂,重则殴打。
后来,何小平如愿生下女儿,更是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女儿身上。
所以,在刘金心的记忆里,一直存在着一个疑惑。
为什么父母对妹妹万般痛爱,对我却是诸多不满?
再后来,何小平外出打工,刘金心就开启了被四处寄养的生活。
他辗转于外婆、姑姑、舅舅家里,吃着百家饭长大。
缺乏父母关爱的刘金心,很快发展为问题少年。
从小学起,他就逃课、吸烟和着迷游戏,最后连初中都没读完,就早早辍学打工。
十几年来,刘金心先后去了江西、广西、贵州等地打工,但是没有一份工作干得恒久。
随波逐流,得过且过,是这个小伙子的真实写照。
2017年发生的一件事,彻底压垮了刘金心,也“促成”了后来的认亲。
这一年,与刘金心交往2年的女友,在谈婚论嫁之际,因为双方父母彩礼没谈妥,最终与他分手。
事业不起色,恋爱破碎,26岁的刘金心彻底放弃人生。
他整天关在房间里,喝酒打游戏,一度喝到胃出血。
最严重的时候,刘金心一度出现幻觉,想要轻生,被确诊为抑郁症。
服用完治疗抑郁的药物,依旧毫无气色。
短短几个月,他的头发白了一泰半,身材消瘦,面部却浮肿不堪,看起来苍老颓废。
面对养子的“破罐子破摔”,何小平开始懊恼。
当初为何要偷来一个“废物”?
当刘金心质疑人生的时候,何小平偷偷找到媒体,帮他寻找亲生父母。
直到刘金心收到朋友发来的链接,看到自己的照片贴在寻亲网站,这才后知后觉。
原来他是被何小平偷来的。
一瞬间,他终于明白,为何父母对他如此冷淡与暴虐。
可是他不明白,为何养母要将已经成年的他送回去?
至于帮养子寻找亲生父母的初志,何小平有差别的说法。
面对媒体,她声称受到一档寻亲栏目的感染,想要赎罪;
面对养子,她言之切切,想让养子回到条件好的亲生父母家里,没准能过上好日子。
然而,有人却透露,何小平曾到派出所探询,确认她的偷子案件过了20年刑事追诉期后,才敢帮养子寻亲。
她的这一步棋,可谓是搅乱了三个人的人生:朱晓娟、被错领的盼盼和刘金心。
2018年2月6日,做完血样比对后,在重庆市公安部分的组织下,朱晓娟和刘金心见面了。
母子会面的时间很短暂,没有狂喜万分,也没有痛哭流涕,双方心情复杂。
朱晓娟内心五味杂陈,看着缄默沉静的儿子,她不知道用什么言语交谈。
她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手养大的“盼盼”。
不外会面过后,她依旧将刘金心带回家中。
朱晓娟很快就发现,刘金心与整个家庭格格不入。
他寡言少语,大部门时间窝在房间吸烟打游戏。
朱晓娟偶尔唠叨几句,刘金心外貌上会听从,但是可以看出明显的不情愿。
朱晓娟直言:“何小平将我的儿子养废了,现在又送回来。”
她多次问过刘金心,何小平是不是说过亲生母亲家里条件好,才将他送回来过好日子。
刘金心没有正面回答,却也默认了。
可是,朱晓娟的家境并不优渥,每月只有2000多元的退休金。
就连两个儿子买房,她也没有能力帮助。
而最尴尬的是“盼盼”的身份。
母子俩共同生活22年,突然被告知没有血缘关系,这样的“乌龙”,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难以接受。
不外好在“盼盼”早就想开,他对朱晓娟说:“妈,养恩大于生恩,你就是我的亲生母亲。”
这么一句感人的话语,在刘金心听来,却显得难听逆耳异常。
既然“养恩大于生恩”,那他离开养母,出现在生母家里,又该如何自处?
尽管朱晓娟的2个儿子对他十分友好,可是对比“盼盼”身材高大,事业有成,反观自己一无是处……
而最让他敏感的,就是金钱。
但凡家人提到钱的话题,刘金心总是反应激烈,他一遍遍解释道,认亲并不是为了钱。
家人对他表现理解,可是网友们的态度,却让刘金心有些“百口莫辩”。
网友几乎一边倒地指责何小平“丧心病狂”,同时还称刘金心为“废物”。
刘金心表现,自己并非废人,只是因为生活琐事颓废了一段时间。
认亲结束后,他在成都和表哥筹办火锅店,想用实际行动,证明自己不是“废物”。
看到儿子打起精神,朱晓娟很是欣慰。
可是,她依旧想讨一个说法,为儿子刘金心,也为她自己。
2018年9月,她起诉河南高院,以河南高院做堕落误的亲子鉴定为由,索赔经济和精神损失费共计295万元。
河南高院虽然愿意负担相应法律责任,却只肯赔付10万元。
双方因巨大的赔偿差距,陷入僵持。
朱晓娟还要起诉何小平,追究她的刑事责任,可是被刘金心拦下。
对刘金心来说,何小平对他究竟有养育之恩。
朱晓娟尊重儿子的决定,表现一切看警方的认定。
而始作俑者何小平,却从没有表现过歉意。
在一次采访中,她表现会与朱晓娟“以亲戚关系来往”。
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语,气得朱晓娟一时语塞。
如今,这个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母亲,已经对一切看淡。
对她来说,更重要的事,是鼓励儿子刘金心重新振作精神,挣脱过去的阴影。
她说:“不要老是把自己看成受害者,然后迷恋。要走出来,站起来。”